水是生命之源,人类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水的滋养。河流是人类文明的基流,人类的各大文明几乎源于河流。自古以来人类就懂得择水而居、沿水而居的生存方式。作为华夏文明发源地的黄河和长江流域,是我国古代经济文化最发达、人口最密集的区域。黄河以北不乏富饶之地,东南沿海更是物产丰富。但我国西高东低的基本地势决定了主要河流都是东西走势(额尔齐斯河与澜沧江除外),这虽为东西横向联系提供了便利,却极大地桎梏了古代中国南北纵向经济文化交流和商品物资流通。东西纬度方向气候变化不大,上下游农作物品种大致相同;南北纬度方向气候变化大,农作物品种差异较大(如北产麦粟、南种水稻)。在农业占主导地位的古代中国,南粮北运,北盐南运,商品运输比较利益大,能有效刺激商品贸易和农业经济的发展。但南北方向上没有可供开辟水上运输的天然河道,路陆运输费用极其高昂。而当时落后的生产力水平,大幅改善陆路交通很不现实,发展经济、省力的水道运输自然成为各国的首选。
历史追溯到春秋时代,周王室衰微,群雄纷起。春秋初期,见于史书的诸候国共有128个,但比较重要的不过十余个。春秋时期也是中国文化的轴心时代,涌现了许多杰出的哲学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、军事家。各路诸候为争雄称霸,普遍求贤若渴、广泛收罗人才,竞相致力政治、经济改革。其中,开凿人工运河,发展水道运输这个既可满足军事扩张,又可促进经济发展需要的举措被各诸候国普遍采用。有关资料显示,春秋时期陈、蔡两国在淮水的沙、汝水两支流间开出的水道是我国最早开挖的人工运河,但因其规模较小、埋废较快,在史料上没留下太多痕迹。之后不久,地处南方的楚国因晋楚争霸战争和问鼎中原需要,楚庄王于公元前613年起用孙叔敖为令尹,在江汉平原开凿了一条沟通长江至汉水的“荆汉运河”和连接江、淮的“巢肥运河”。春秋晚期的吴王阖闾扩建吴都(今苏州)时,大规模开凿自吴都通向四面八方的水道。但真正在我国历史上有明确记载、有影响力的人工运河,则是吴王夫差主持开凿的邗沟和荷水。
世上的很多事是说不清、道不明的。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,有时人们的它意或无意之举,却造福了后人,成为善举甚至是受人景仰的壮举。吴王夫差大家都耳熟能详,但在我的印象中,夫差一直被定格在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序列。我虽然深知对历史人物的评价,理应全面辩证地进行审视。可论及具体人物之时,往往或多或少的搀杂个人好恶,致使单凭夫差所谓的美色误国,就武断地以偏盖全,全盘否定了他的历史功绩,现在想想可真冤枉了夫差。
夫差系春秋末年,太湖流域吴国的太子,当时正值吴、越交战争霸时期。其父王阖闾在一次伐越战役中阵亡后,夫差继承王位,立志复仇。在孙武和伍子胥的鼎力辅佐下,他雄心勃勃、励精图治,在政治、经济、军事等方面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创新,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让吴国的经济、军事实力得到大幅度提高。为征服越国,吴王夫差于公元前495年凿胥浦,沟通了吴国的海运通道;凿古江南运河,贯通苏州至扬州的水道;凿百尺渎,沟通吴、越之间的渠道。公元前494年,夫差胜楚国、败越国,称霸之心进一步膨胀,企图挥师北上与齐晋争锋称霸中原。为解决军事物资与给养补给等问题,夫差充分利用当地湖泊、河流地形邻近和水位差小的有利条件,将淮阴之射阳湖作为水源,在滨临长江的扬州西北修建了邗城,城下开凿了全长185公里的邗沟,引长江水向东北入射阳湖,然后折向西北经淮安市郊入淮水。史书上用“举锸如云”来形容当年开凿邗沟热烈壮阔的场面,蜀冈上的邗城成为夫差北上的前敌指挥部。邗沟开凿后的次年,吴师就用其运兵北上大败齐国。
征服齐国后的夫差,为继续北上与晋争霸,遂在今河南商丘、山东曲阜之间“阙为深沟”,沟通了淮水和济水(据《国语·吴语》所载)。因其水源来自菏泽,后世即称之为菏水。菏水的开凿贯通了济水和淮水,使江、淮、河、济“四渎”相互沟通,意义十分重大。公元前482年,夫差取此道率兵北上,与晋、鲁等诸国君会盟,争得霸主地位。后吴虽为越所灭,主要缘自夫差过度膨胀的自信,使他置大臣劝阻于不顾,妄自相信奴役勾践既是对杀父仇人的羞辱,也是对天下诸候的宣言。也正是他的刚愎自用,误除伍子胥,仓促出兵中原,恣肆妄为,让越国有机可乘。
不管夫差的出发点如何,但邗沟和荷水作为京杭运河的肇始,却是一个不争的史实,夫差也因两大工程而遗利江淮、造福千秋、永垂青史。作为我国古代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,邗沟开凿利用江淮之间湖泊河流的自然形势,巧妙地加以整理联缀而成,其“避湖险、裁弯道、河湖分离”的理念,对现今的水利建设仍有借鉴意义;菏水的开凿首次将江淮流域与中原联系起来,大大便利了南北的交通。邗沟和荷水经后人的屡次修建,成为了京杭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。